人民币国际化应该是稳定的，而不是快速的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客座教授、李白金融学院院长、新加坡金融管理学院院长。

近年来，随着中国积极推进电子货币的研发和测试，中国电子货币的研发和测试水平明显领先于世界。此外，在当前流行期，美国再次实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导致美元贬值、通胀预期上升、热钱冲击、新兴市场受到干扰。一时间，舆论界把积极推动数字人民币与人民币国际化紧密联系在一起，认为中国希望尽快以人民币取代美元，成为国际贸易和储备货币。全球**对冲基金金桥水务（Jinqiao water）创始人、亿万富翁达里奥（Dario）最近在接受CNBC采访时也表示：“未来几年，人民币的作用可能会更大，人民币成为全球储备货币的速度将快于大多数人的预期。”

数字货币的出现确实可以在技术层面上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但要成为国际贸易和储备货币，需要国内外条件的配合。笔者此前在早报撰文指出，中国虽然基本具备经济条件，但金融和国际条件还不成熟。

第一，中国金融市场建设的广度和深度与繁荣是金融发展的必要条件。只有监管得当、治理完善的成熟金融体系和规模可观的资本市场，才能为境外人民币提供良好的投资渠道，使其长期稳定保值增值，增强吸引力；

第二，中国最近才开始扩大金融市场的开放和国际化。随着开放程度的加深，国内外资本的相互流通逐渐加强，这使得我国金融业更容易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发达国家货币政策的调整，国际利率和汇率的变化可能导致资本大规模流入和流出，加剧国内市场的波动，影响我国金融市场的稳定。因此，迫切需要完善跨境资本管理政策工具，完善跨境资本流动监测体系，完善应对金融市场冲击乃至金融危机的机制建设和经验积累，如完善风险监测手段，防止热钱大量流入和流出造成的干扰，控制国际金融风险溢出效应；

第三，中国的**货币需要国际合作才能成为国际货币。这不是中国方面说了算。因此，中国需要在国际外交场合做更多的工作，争取更多国家对人民币国际化的支持和认可，比如促进国际社会对中国的政治、经济、金融、社会制度和治理有一定的了解和尊重，以及法律和司法的制定和运作。***主席最近强调了国际交流的能力，并讲述了中国的故事，帮助国际社会了解中国***，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方面的努力不仅可以解决当前西方国家遏制中国的战略，而且有助于中国人民币国际化。

金融市场逐步开放

人民币国际化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自然而然的。中国人民银行前行长***多次指出，人民币国际化应该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他上月强调，人民币国际化更多取决于制度和政策的选择，更多取决于中国改革开放的进展，而不是技术因素。

从中国对“三大悖论”（即“三大艰难选择”）的回应中可以看出，目前中国并不急于人民币国际化。

美国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提出了开放经济政策选择的“三大悖论”。在货币政策独立性的三个目标，即国内利率水平的可控性、汇率的稳定性和资本的自由流动性中，我们只能任选其一，不能兼而有之。在金融市场开放和市场化之前，中国选择了控制利率和汇率，但必须限制资本流动，因此中国实行了资本项目管制。

1996年，我国实现经常项目开放，并开始推进资本项目开放。此后，国际国内金融经济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没有得到充分认识，也遇到了一些严峻考验。**的例子是中国央行2015年8月11日宣布（811汇改）人民币汇率市场化，将原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由做市商中心化报价改为根据前一日银行间外汇市场收盘价决定。然而，面对国内经济放缓和美元强势加息，“811”汇改公布后，人民币面临巨大下行压力，国内资本大量外流促使当局重新考虑调整人民币汇率市场化速度。同时，继续控制内资外流，但加大了对外资流入的放松力度。包括官方媒体在内的舆论界普遍认为，中国当时汇率政策的重点应该是稳定，而不是改变。当务之急是统筹兼顾，管理好宏观经济，促进经济平稳增长。

因此，到目前为止，中国应对三元悖论的政策倾向是保持独立的货币政策，实行可控的资本项目逐步开放，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允许人民币在合理范围内波动。换句话说，中国实现了一个目标（控制利率），而不是从第三个目标中选择第二个。同时，逐步开放可控条件下的资本项目管制，逐步允许市场供求形成汇率。按照这一顺序逐步开放，使决策者有时间建立应对金融冲击甚至危机的机制和经验，为外汇和金融衍生品市场的健康发展提供机遇，同时也给金融从业者提供了宝贵的实践机会，培养他们的金融风险管理能力。但这也意味着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需要循序渐进，与资本项目开放的进程相适应和匹配。

**信用货币作为国际货币之争

而且，**信用货币作为国际交易和储备货币存在着固有的缺陷，即不能同时兼顾国内外不同的目标。就像今天的美元一样，它不能超越美国的经济形势和利益，而是可以根据全球流动性需求的变化及时灵活地进行调整。因此，中国人民银行前行长***曾在2009年金融危机爆发和美元过度发行后表示，世界需要创造一种与**国家脱钩、能够保持长期稳定币值的国际储备货币，从而避免**信用货币作为储备货币的内在缺陷，这是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理想目标。

英国央行前行长、欧洲金融稳定理事会主席马克·卡尼在2019年8月举行的全球央行年会上也表示，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必须终止，以削弱美元单边主义的溢出效应。但他认为，应该用某种形式的全球数字货币来取代它——类似于Facebook提出的Libra（改名为dime），因为这比用另一种**信用货币（如人民币）取代美元的储备货币地位要好。

也就是说，为了争取人民币成为国际贸易和储备货币，除了受到美国、英国等西方列强的主观干扰外，中长期的客观发展，包括国际社会对**信用货币缺乏信心，以及数字货币技术未来可能产生的各种可能性，都会带来一定的不确定性。

与其听信一些媒体的非理性高估，高喊人民币国际化即将到来，不如务实扎实地练好“内功”，量力而行。例如，今年2月，中国宣布将参加世界银行的活动，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阿联酋m-cbdc大桥区域化项目和中国的多边央行。探索央行数字货币在跨境支付中的应用，在跨境贸易中促进本外币兑换。这对人民币国际化有着实质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