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西南大学的陈文：我们可以把数字人民币的负利率设定为货币政策储备工具

6月8日，香港金融管理局公布了“金融技术2025”战略。在深化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方面，金管局在其战略中表示，将深入研究，以加强在香港批发零售业发行央行数字货币的准备工作。

2020年以来，世界主要央行加快了在数字货币领域的布局。一场国家间数字法定货币的竞争已经悄然拉开序幕，《中国外汇管理局2020年第21期》围绕“央行数字货币热潮”这一主题，组织了一场关于这一主题的封面专题。其中，《数字人民币的设计要素与推广思路》一文指出，数字人民币的发行和交付技术并不构成障碍，数字人民币面临的挑战仍然在于推广。本文提出的数字人民币未来的推广思路还没有落伍。

要点

当前，数字人民币的发行和投放技术并不构成障碍，对于数字人民币的挑战仍在于推广方面。

在私人数字货币创新推动的“套现”和“去中心化”趋势下，各国央行都在积极研究中央银行数字货币。早在2014年，中国人民银行就正式启动了对CBDC的研究，论证发行的可行性；2016年，中国人民银行成立数字货币研究院，承担CBDC的研发工作；2019年6月天秤座白皮书发布后，中国人民银行频频就CBDC发表意见。中国版CBDC预计随时推出，暂命名为“DC/EP”（数字人民币）。DC/EP已基本完成顶层设计、标准制定、功能研发、联调联试，并在坚持双层交付、M0替代、可控匿名的前提下进行了大量的中试。

数字人民币的发行功能

DC/EP是一种面向大众的零售CBDC，目前正在国内进行测试。世界上一些国家研究论证了发行零售CBDC的可行性，主要是为了方便零售支付和促进普惠金融。一些发行央行数字货币的小国，大多是出于抢夺本国法定货币**的需要，或是出于抑制高通胀的考虑。

就我国而言，由于以支付宝、微信为代表的第三方零售支付市场已经高度发达，其法定货币地位稳定，因此引入数字人民币的必要性一直备受争议。笔者认为，数字人民币对中国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加强宏观调控能力，提高资本投资的准确性。首先，这体现在央行的数字货币能够促进货币政策有效突破利率下限。发行中央银行零售数字货币，同时取消使用大量现金，可以对中央银行数字货币设定负利率，或者对中央银行数字货币收取钱包费，这实质上相当于实施负利率政策。从而打破零利率下限的约束，释放货币政策的空间。因此，如果未来数字人民币能够替代存款、分红、创造信用，将对货币政策产生实实在在的影响。其次，可以提高央行对宏观经济动态的及时把握和信贷资金的可追溯性，优化货币传导机制。通过对每一笔交易的详细记录，数字货币可以更微观地跟踪甚至引导经济，能够更准确地动态把握微观经济结局，从而为央行创造一种实时、全面的感知手段。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原所长姚谦给出了基于“条件触发”的CBDC设计，实现对小微企业等群体的**信贷供给，提高中央普惠性金融政策支持的**度。

二是完善移动支付数据管理，盘活数据价值。对于中国来说，发行数字人民币的一个重要战略价值就是完善移动支付的数据治理。一方面，电子支付领域的数据侵权问题严重。世界上现有的电子支付工具已经过度侵犯了用户的隐私权。由于隐私保护行为存在正外部性，公众对具有隐私保护功能的现金的使用低于社会的**水平。在我国，与个人隐私保护相对应的相关规章制度尚未有效建立，存在第三方支付机构过度收集和滥用个人隐私数据的现象。另一方面，电子支付领域的宝贵数据也没有得到充分的恢复。在我国，银联主导商业银行系统的支付交易，基本可以打通数据，但第三方支付的交易数据没有打通，无法实现数据的有效整合。因此，电子支付数据使用中“1+1>2”的价值没有得到充分利用。数字经济的发展离不开移动支付大量真实交易背景数据的支撑，移动支付工具的数据治理并不是完全阻止第三方支付机构获取或使用支付相关数据，但要使数据的采集和使用更加规范，防止数据的过度采集和滥用；同时，也存在打破现有“数据孤岛”的问题，即在金融监管合规的要求下，**限度地提高数据使用效率，挖矿现有数据的价值。零售CBDC的推出，将为中国零售支付市场的数据治理提供重要手段。

三是填补现行支付工具的空白。在研究发行CBDC的可行性时，欧洲央行明确表示，推出CBDC不应损害私营部门创新便利零售支付工具的努力。对中国来说，虽然现金使用率持续下降，但现金使用规模仍然巨大。使用数字人民币代替现金的市场空间仍然充满想象力。目前，数字人民币的“双网下支付”功能正是针对这一市场。对于现有的支付工具来说，数字人民币并不一定要体现**的市场支配地位。数字人民币对现有支付工具的替代率较低，反映了现有支付工具已经充分满足了市场对便利性和安全性的需求。当然，考虑到个人用户更加关注隐私，数字人民币为用户提供了隐私信息保护的主导权，可能与现有电子支付工具形成错位竞争，迫使现有支付工具不断完善数据治理。

数字人民币设计要素分析

考虑到目前还没有一个大国成功发行CBDC，我国在设计数字人民币特性的过程中做出了相对保守的选择，以防止CBDC发行对我国经济和金融市场的不确定性影响。

一是体现在利息支付和定额上。从理论上讲，数字人民币可以实现付息，也可以实现不同个人的差别付息。中国的数字人民币被定位为M0的替代品，而不是M1和M2，这具有法律补偿的性质。为了防止对银行存款的影响，数字人民币不付息。而由于数字货币使得存款（M1和M2）转换成现金（M0）非常方便，一旦出现金融恐慌和金融风险，也会加速传染，这仍会对银行体系产生影响。为防止数字人民币的上述替代效应，本文提出了限制数字人民币交易量的建议，如设定每日和年度累计交易限额，规定大额预交，或对大额交易收取更高的费用等。

值得注意的是，数字人民币不付息将使数字人民币在宏观调控中贬值。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原所长姚谦曾提出，如果央行的数字货币不仅是一种支付工具，更是一种生息资产，将创造一种新的价格导向货币政策工具：一是在批发端，当中央银行的数字货币利率高于储备利率时，将替代储备利率作为货币市场利率走廊的下限；其次，在零售端，央行的数字货币利率将成为银行存款利率的下限。数字人民币的无息支付可能会降低公众持有的意愿，从而削弱数字人民币在宏观政策传导中的作用。

另一个是匿名性。数字人民币的可控匿名设计也遵循了中庸之道，可以满足支付双方端到端的匿名需求，并提供必要的实名信息和交易数据，支持央行的监管合规。这也是我国合法数字货币设计中“前台自愿、后台实名”的原则。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范逸飞曾指出，如果交易中没有第三方匿名，个人信息和隐私将被披露；然而，如果允许第三方完全匿名，则会助长逃税、资助恐怖主义和洗钱等犯罪行为。为了达到平衡，必须实现可控匿名，并向第三方央行披露交易数据。

匿名只是相对意义上的。从数字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完全杜绝将移动支付数据用于商业目的，显然会给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带来巨大损失。在大数据和云计算环境下，交易安全并不是完全依赖于传统的身份认证系统。通过客户行为分析来保护交易安全、规避风险已成为一种趋势。对于匿名交易信息，数字人民币仍可用于宏观脱敏大数据分析，但不侵犯合法用户隐私。然而，交易信息身份的“脱敏”将大大增加通过多样化数据的难度，降低数据的价值。基于当前数字人民币账户的松耦合技术设计，居民可以选择将代币与银行账户绑定，从而实现交易数据的实名匹配。

三是体现在“中央银行-商业银行”双重信贷投放机制的设计上。在这一机制下，中央银行向商业银行的业务图书馆发行数字货币。商业银行受央行委托向公众提供合法数字货币接入等服务，并与央行共同维护合法数字货币发行流通系统的正常运行。在两级交付机制设计下，核心问题是如何划分商业银行之间、商业银行与中央银行之间的数据治理权。在“央行-商业银行”双重授信机制下，商业银行可以成为数字人民币数据存储的中心采集点，这可以激励商业银行争取零售支付数据的获取权，并基于CBDC交易数据进行产品创新。但是，为了防止形成新的“数据孤岛”，建议央行在明确央行与商业银行数据治理权限划分的前提下，成立专门的金融科技公司或指定银联、网通等清算机构，负责统一收集各银行CBDC交易数据银行。在满足中国人民银行“反洗钱、反恐怖融资、反偷税漏税”监管需求的基础上，我们也可以考虑未来以适当方式向市场开放数据，包括对市场机构开放基于个人身份信息“脱敏”的大数据接入，对市场机构适度开放基于个人授权的个人隐私数据，以充分挖矿CBDC交易积累的支付数据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

未来数字人民币的推广

目前，数字人民币的实施在发行和推出技术上并不构成障碍，数字人民币的挑战在于推广。笔者认为，推进数字人民币应在以下几个方面努力。

以商业手段推广数字人民币

在交付策略方面，根据目前数字人民币的双层交付设计，最终通过二级**服务银行将数字人民币交付给最终用户。笔者认为，在交付过程中，应遵循以商业手段为主、行政手段为辅的策略，避免与市场上其他支付方式的不正当竞争。

在用户认知方面，要加强数字人民币的宣传教育。与第三方支付相比，数字人民币具有无限制法定赔偿和线下支付的优势；与现金相比，数字人民币具有支付的便利性。数字人民币的上述比较优势应通过新媒体渠道和线下广告进行宣传。特别是鉴于近年来大数据领域安全事件频发，公众对隐私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我们可以重点研究数字人民币的可控匿名设计，确保用户隐私不被第三方泄露。

除了国有商业银行之外，我们还应该为私营部门参与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发行和运营创造机会。为提高DC/EP的市场化水平，今后可以审慎允许有条件的科技企业，有自己的场景和流动资源，只在央行开立数字人民币存款账户。即使民间机构不能直接在央行开户，也可以建立钱包服务商白名单，让有场景和用户资源的商业机构为用户开通数字货币钱包，结合商业场景可以快速推广。

政府干预下的数字人民币推广

除了商业手段的推广，笔者认为，在政府干预情景下率先推广使用数字人民币，有助于提高数字人民币的接受度和流通性，增强政府公共场景的支付便利性。目前，我国数字货币法律法规建设尚不完善。利用目前正在推进建设的“中国版监管SandBox”，在深圳数字经济创新发展试验区、北京金融科技与专业服务创新示范区、海南自贸区等地开展范围和风险可控试点工作，开展数字货币研究和移动支付创新应用。在具体场景的选择上，可以率先尝试缴纳个人所得税、医疗登记、水电煤缴纳、交通罚没、公共交通出行、公益捐赠等场景。

未来，如果数字人民币突破零售支付功能，其使用场景可以进一步拓展。比如，在扶贫资金、**资金等专项资金的发放上，可以适当放宽可控匿名要求，利用数字货币的可追溯性特点，有效震慑和打击挪用资金和腐败行为。对于可能用于大额支付的数字人民币，可以出台专项财税政策，支持数字货币的发行和流通。例如，当政府部门和机构被要求向公众提供涉及资本流动的服务时，**央行的数字货币或开通数字货币服务渠道；对涉及数字货币生产经营的应税活动，给予税收减免或优惠。但在推进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拓展的过程中，仍需厘清数字人民币与现有支付结算工具的定位差异。

跨境支付场景下的数字人民币推广

目前，数字人民币的主要解决方案是国内支付，而不是跨境支付。不过，随着人民币国际化，数字人民币可以进一步扩展到跨境支付场景。建议在广东、香港、澳门等国开展数字人民币多业务试点应用，深化广东、香港、澳门在虚拟银行业务整合，突破数据壁垒。例如，内地居民可以直接在香港虚拟银行开设中央银行数字货币账户，直接在香港使用数字人民币，如交通、医疗登记、网上和离线（69.330）；0.49英寸；71%）虚拟银行可以开发购物和其他相关的商业使用场景。目前，新加坡、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已经推出或宣布了虚拟银行计划；今后，其他东南亚国家可能会跟进。数字人民币在东南亚的广泛应用，将有助于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一带一路，可以考虑协调“一带一路”沿线的“央行”，构建跨境支付联盟。数字人民币将用于旅游消费、海上捕鱼、海外**和劳动力汇款。此外，如果数字人民币突破了零售支付功能，比如跨境投资，就可以用于数字资产交易，提高数字资产转移的效率。目前，数字资产交易主要中心化在虚拟货币交易平台，缺乏与现实世界资产的接触；但未来，以房地产、股权、票据为代币的数字人民币有望成为跨境数字资产交易中最常用的计价结算单位。

推进多元特色数字人民币

首先，我们可以对数字人民币设定负利率。虽然目前的数字人民币不付息，只取代M0，但在全球央行降息周期中，中国央行也打开了降息通道。未来，利率有望进一步下降。除了传统的货币政策工具箱外，我们还可以对数字人民币设定负利率作为储备工具，适时推出，打破零利率下限，进一步刺激经济。

第二，可以设立一个专门的数字人民币普惠账户，普惠账户可以采用正利率。数字货币的特点使监管者能够更精确地设定条件和门槛。普惠性账户可以针对特定群体，如边远地区的贫困人口，有针对性地推进，适当降低开户要求，并设定正利率，从而实现定向扶贫，提高金融普惠性。

第三，数字人民币可以用于信用，而不限于支付。比如，消费贷款不时流入股市和楼市，流动性很难监控。如果利用数字人民币发行消费贷款，不仅可以准确统计消费贷款的总量，而且可以跟踪消费贷款的使用情况，有利于缓解共同债务危机，促进消费金融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