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银行前行长李立辉：央行数字货币将发生什么变化？

具有法定地位、国家**背书和发行责任的数字货币构成法定数字货币，又称中央银行数字货币。中央银行的数字货币采用数字技术的形式。其本质仍是法定货币，也是官方支付工具和清算工具。2020年4月，中国央行数字货币开始在深圳、成都、苏州和雄安进行小规模试点。这是央行数字货币投资试点项目受到主要经济国家的高度重视。

据国际清算银行统计，80%的中央银行已经开始研发数字货币。发展中的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可分为零售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和批发中央银行数字货币。零售央行的数字货币主要是为公众提供可信、便捷的支付手段，补充或替代流通中的现金，并愿意推动数字普惠金融。批发数字货币主要是为金融机构提供可靠高效的交易清算工具，适应金融机构间大额清算的场景，更愿意建设数字金融中心。

目前，大多数国家和经济体的央行数字货币还处于研究阶段，一些央行声称已经进行了试点或试验。不同的央行有不同的态度。乌克兰中央银行的零售数字货币测试显示，在中心化模式中使用分布式账本技术没有优势。以色列的研究小组不建议在不久的将来发行中央银行数字货币。英国对央行数字货币的研究起步较早，但尚未决定是否发行央行数字货币。日本对批发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研究仍停留在理论层面，但由于无现金社会的趋势，近期加快了零售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研发进度。欧洲央行认为，央行拥有合法地位的数字货币原则上可以确保所有用户都能获得廉价便捷的支付手段。2020年10月发布的《数字欧元报告》明确了相关政策，数字欧元项目或将于2021年启动。新加坡发展了批发数字货币，目标是建设一个智能金融中心。完成了应用分布式账本技术实现跨行支付结算、跨区块链平台资产结算和基于央行数字货币的跨境支付方案。目前正在验证基于区块链的支付网络的商业可行性。美国高度重视在数字经济时代维护美元的全球货币霸权，鲍威尔肯定“数字货币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改善支付体系”。在2020年6月17日美国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上，他强调：如果数字美元有利于美国经济和美元作为世界储备货币，我们就必须付诸行动；我们不能错过一次技术变革而错失美元数字化的机会，因此，美元失去了世界储备货币的地位。

中国央行数字货币的基本框架已经明确。

一是采取间接发行方式。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可以选择“中央银行公众”的直接发行模式，也可以选择“中央银行商业银行公众”的间接发行模式。数字人民币采用间接发行模式和两级操作交付体系，不需要重建金融基础设施，有利于节约投资；不需要重建货币发行和管理模式，有利于风险控制；不需要将不同货币发行衔接起来有利于市场稳定。

二是采取中央银行管理模式。数字人民币采用中心化管理模式，确保货币政策传导机制的可靠性和货币调控的效率。由于“现有的区块链技术无法满足超市零售层面的高并发需求”，应该保持技术中立，而不是依赖单一的区块链技术。

三是采取“账户松耦合”模式。数字人民币采用“账户松耦合”和数字钱包的方式，可以实现无银行账户的端到端价值转移，减少交易对金融中介的依赖，实现可控匿名支付。目前，中国央行的数字货币设计仅限于替代流通中的现金。

中央“十四五”规划提出要“稳步推进数字货币的研发”。中国拥有世界上**的人口和支付市场。数字人民币在高并发市场中必须保证其可靠性、安全性和权威性。因此，需要建立可靠的技术框架，开发丰富的应用场景，并制定相应的法律制度，才能大规模推广应用。

世界大多数国家的政策态度和具体行动表明，中央银行数字货币问题已不再是“是否”的问题，而是可信的技术创新和可行的制度创新所需的时间问题。在人们充满期待的同时，他们特别关注央行的数字货币将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下面是一些分析。

一是改变支付市场格局。

中国现代支付工具的发展跃居世界前列。微信支付、支付宝应用数字技术，构建基于信任链接的移动支付和生活服务平台，实现10亿级线性链接，月直播客户数突破8亿。全球移动支付平台中，微信交易量****，支付宝排名第二，支付宝交易量****，微信支付排名第二。银联云闪付用户超过3亿。近5年来，由于微信支付、支付宝和云闪支付占据了零售支付市场，中国的现金交易和ATM交易大幅减少，银行卡成为微信支付、支付宝、云闪支付的账户卡，并退出了庞大的支付市场。

央行的数字货币无需现金即可便捷支付，有利于节约现金流通成本，提高****速度和效率，防止假币。特别是在边远广大地区、网上交易和跨境支付场景下，它可以成为一种可靠、低成本的支付工具。合法的数字货币可以用于点对点和端对端支付，可以为公众提供安全性高、流动性好的支付工具，节约交易成本。

因此，数字人民币将在两个方面改变支付市场格局。一是在以市场化支付工具为主的市场中增加官方支付工具。预计未来5-10年，数字人民币将与微信支付、支付宝、云闪支付、银行卡等支付工具并驾齐驱。其二，在法定货币形式下，人民币数量将增加，而数字人民币在某些场景下将取代人民币现金，但人民币不会完全退出。市场。

央行的数字货币不同于微信支付和支付宝的行政权威地位优势，具有网络交易的技术优势。但它能否取代传统的货币形式，取代新兴的电子支付工具，才能成为货币的主要形式和主要支付工具。即使跨境“溢出”成为全球数字货币，也将由市场决定。影响市场选择的因素是：使用更方便，流通成本更低，公众愿意接受，从而形成具有商业价值的经济规模。

二是转变银行业竞争格局。

央行的数字货币技术可以从网络上分离出来，对银行和账户进行价值转移。这将导致对银行账户的“放松管制”，甚至消除对商业银行账户和商业银行中介机构的需求。一旦金融消费者减少对银行账户的依赖，他们就可以更自由地选择金融服务和金融机构，金融竞争将更加激烈。过去，金融机构依靠规模化经营来获取成本管理优势和客户获取能力，但未来将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数字技术的创新和应用能力。这将改写金融市场竞争格局。

同时，央行的数字货币可能会削弱商业银行的初始信贷能力和盈利能力。公众存款可能从商业银行流向央行，迫使商业银行提高利率以获取资金和留住客户。

在数字资产市场，央行的数字货币可以根据商业协议和法律规定，利用智能合约和关键技术，实现点对点和端对端的价值转移。这可能削弱商业银行作为金融中介的传统优势。

三是转变货币市场监管格局。

央行可以拥有实时、完整、结构化的央行数字货币流通数据，有利于准确控制货币供应总量。中央银行的数字货币流动信息可以实时观察并全程跟踪。从反腐败、反洗钱、反恐怖融资、反偷税漏税等方面来看，可以取得较好的控制效果。

央行有更直接的权力来监管货币市场，但它可能承担更直接的责任。当经济危机发生时，信用评级较低的商业银行可能会出现不可控的数字货币存款挤兑，并产生连锁效应。央行必须向商业银行提供更多的流动性支持。

第四，改变全球货币体系格局。

数字货币将成为未来全球数字经济竞争的核心。对于发行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国家来说，数字货币国际化将对货币政策设计和流动性控制构成挑战；对于被其他国家数字货币取代的国家来说，其**货币地位将受到威胁，货币政策传导效应减弱，金融稳定风险放大。

在国际货币体系不断变化的形势下，我们需要特别关注美国数字美元的战略选择。全球用户群超过20亿，以Facebook为主的天秤座一旦获得西方国家的市场准入，很可能迅速发展成为全球超级**数字货币。首先，它可能影响**货币的地位。弱小国家最有可能成为“货币替代”的目标，特别是在遭遇经济波折时，一旦失去公民的信任，其法定货币可能被超**数字货币所替代，从而形成超越货币**的货币替代。第二，有可能形成超越商业银行的金融独角兽。天秤座一旦建成了覆盖世界各个角落的金融基础设施，就可以从支付结算入手，逐步进入储蓄、融资、投资、保险、资产交易等领域，渗透到老百姓的经济生活中，全面争夺传统金融业务，成为跨国金融独角兽。第三，可能加强美元的货币霸权。美国的国力居世界前列。Libra数字货币体系的基本基础是美元，美元可能成为美国在数字经济时代继续推动美元货币霸权的工具，也可能将数字人民币排除在国际市场之外。

目前，我国综合实力落后于美国，但经济发展质量和速度却领先于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全球数字人民币有利于维护中国的货币**，保护中国的金融安全，进一步增强中国的国力。我们应密切关注完善合法数字货币的技术路径，完善底层技术架构和应用场景设计，确保在高并发市场上的大规模、可靠应用。同时，要密切关注中国主导的全球数字货币发行的可行路径和实施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