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利：数字金融的本质与创新

描述：12月31日，由清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数字金融资产研究中心主办的“数字金融：创新、发展与监管”高端研讨会在清华大学成功举行。上海旺旺集团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银行原副行长王永利就数字金融的本质与创新发表精彩演讲。这篇文章是根据演讲的内容组织的。

近年来，数字货币概念发展迅速，数字经济和数字金融概念紧随其后。但实际上，什么是数字货币，什么是数字金融，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实践中的诸多问题。因此，仍有必要对数字货币和数字金融进行深入研究，去伪存真，把握其本质。今天，我想借此机会和大家谈谈数字金融的本质和创新。

首先，从货币金融的表现和运作模式来看，其数字化是科技发展的必然趋势。

货币从最早的自然实物货币发展到规范的金属货币，再到金属本位制下的纸币。如今，它已成为一种纯粹的信用货币，没有任何实际价值。同时，信用货币也从现金货币发展到电子货币，并正在向数字货币迈进。随着货币的发展变化，金融业务不断朝着无纸化、电子化、网络化、智能化方向发展，甚至可能越来越多地成为自助金融。这些都是依靠科技进步推动其不断提高经营效率、降低经营成本和严格风险合规监控的结果，才能更好地发挥其政府作用。因此，货币金融必须依靠科技，不断推进自身的创新。这是我的第一个观点。货币金融数字化是科技发展的必然趋势。

二是货币金融创新必须坚持本质和本源，真正做到趋利避害。

现在数字货币的概念很多，除了传统货币的数字化之外，还包括像比特币这样的全网络内生加密数字货币，以及这种去中心化的数字货币。在比特币的发展过程中，在价格大起大落之后，很多人认为它不是一种真正的货币，它的价值不够稳定。于是，所谓的稳定币再次出现，包括网络数字稳定币挂钩的等值单一法定货币，包括超级**网络数字稳定币挂钩的一篮子法定秩序货币，主要像天秤。当然，还有央行的数字货币。

在这些数字货币的概念出现后，人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它们在性质上有很大的不同。它们都会成为数字货币吗？什么是数字货币？货币的本质和发展逻辑是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仍然含糊不清，学术上也是如此。正因为如此，概念不清，所以在实践、观念、理论上有很多所谓的创新，但很多创新实际上偏离了它的本质和本源，造成了很多问题。

让我们简单谈谈我的看法。

在我看来，金钱是衡量社会财富的价值尺度。它为交换服务，起着交换媒介的作用，其核心功能是价值计量。为了发挥货币价值尺度的作用，货币的价值需要基本稳定，因为如果是一个价值尺度，它就会大起大落，整个交易就会陷入混乱。要实现货币价值的基本稳定，理论上必须使一个国家的货币总量与国家**范围内的社会财富价值规模相对应，并通过法律加以保护和交易。货币总量应随社会财富价值尺度的变化而变化，具有可调性和灵活性。这样才能实现货币价值的相对稳定。根据这一原则，一些实物世界中的高价值资产，如黄金，过去是货币，必须退出货币阶段。因为它本身就是财富的一部分，如果作为货币使用，很难保持货币总量与财富规模相对应。它的供给也很难调控。它受自然供给和加工能力的高度限制，容易偏离社会财富价值规模的变化，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特别是严重的通货紧缩。最终的结果是，各国货币自觉或不自觉地退出了金本位或金本位货币体系，成为一种纯信用货币。

货币从实物中提取出来后，就成为社会财富价值的符号或核算单位。它不可能有任何实用价值，它只是一个符号或会计单位。为什么人们能接受它作为金钱？这是因为它建立在全国可交易财富的价值支撑之上。它以全国的信誉为保障，以国家**和法律为保障。因此，这种货币被称为信用货币，也被称为**货币，或法定货币。这是几千年来货币发展史上的自然选择。有意无意地，它终于被转换成了信用货币。在货币研究中，没有对这段历史的清醒认识，很难把握货币的本质及其发展逻辑。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我们可以看到，今天的货币不可能回归黄金作为货币，也不可能用任何自然实物作为货币。然后，与黄金的原则相比，比如比特币，总量的设定是严格的，单位时间的供给也是严格的。去中心化的货币体系，不能人为控制，在货币领域并不先进。它是一种倒退：一是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合法财富；二是供给设置严格，难以与可交易财富的规模相对应。因此，它不能成为流通中的一种货币，不是因为它的价格，而是因为它违背了货币发展的逻辑。最终，它只能成为一种特殊的资产。我国将其定义为虚拟资产。事实上，我们可以将其视为可投资的储值资产。就像黄金退出货币阶段一样，它不是货币，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价值，它仍然是有价值的。

当然，与黄金设计相比，比特币被称为纸黄金，但我们必须注意的是，它与黄金的原理是相通的，但它并不等于，它是一串字符，所以当人们信任它、追求它的时候，它的价格就会急剧上涨。但人们不相信。他们认为一旦有风险，价格就会大幅下跌，甚至一文不值。毕竟，那个地方有一件真金白银。比特币只是一个字符串，这是非常不同的。比特币不可能是一种真正的货币，这可以从货币的本质和发展逻辑中得出结论。

此外，与跟单法定货币等值挂钩的稳定币实际上只是在一个特殊的网络平台上使用的代币。就像今天中国的法定货币是人民币一样，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食堂的饭卡、商场的购物卡，甚至电子商务平台上的积分和代币等代币。但作为一种代币，它只能在既定的商圈内使用，不能在平台间自由流通。现在有很多人在谈论数字资产交易。其思路是进行跨平台的积分代币交易，或者对各种积分代币进行规范和交易，在监管上面临很大的风险。作为一种代币，有一定的应用空间，但必须接受严格的金融监管。同时，不可能取代和颠覆菲亚特货币，因为它依赖于菲亚特货币，所以不可能取代和颠覆它。

此外，去年Facebook发布了“天秤座”的概念，它在结构上与一篮子法定货币相联系。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每个人都认为Facebook和Libra管理协会的活跃用户可能超过30亿。目前，世界各国货币的使用者并不多。一旦天秤座可以在它的平台上使用，它就可以使用能源，是一种超级**货币。另一个是以美元为主。美元50%的份额将有助于美元。如果我们达不到美元，我们就把它们都拿走，引起很大的轰动。我国也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但我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这听起来很棒，很难做到，而且很难实现。原因是：在**国家依然存在、世界尚未形成一体化治理体系的今天，很难想象一种超**的世界货币。事实上，超级**货币的构想由来已久，从凯恩斯到哈耶克，再到IMF的SDR。特别提款权是一种在结构上与一篮子货币挂钩的设计。它最初被设想为一种超级**的世界货币，也是一种以美元为**份额的设计。但是，它没有得到美国的同意。最终，它只能成为政府间的超额储备资产，而不是流通中的货币。

当然，现在很多人都设想在这个基础上使用区块链技术等来推出ESDR。其实，这个设计理念和Facebook的Libra是一样的。同理，第一，它没有与之相对应的法定财富；第二，它虽然以美元为主体，但**不等于美元。一旦能够实现全球流通，影响知名的就是美元，因为它将取代美元流通，冲击美元的国际地位。这是一个我们必须正确理解的问题。

再者，有人说欧元不是超级**货币？事实上，欧元是该地区的**货币。欧元一推出，欧元区成员国原有的**货币将全部退出，因为从法律上讲，一个**地区不可能同时有两种以上的**货币运行。一开始，当我们谈到央行的数字货币时，很多人认为央行的数字货币是在现有法定货币之外的另一种数字货币。把现有法定货币的*作为储备，把1:1等值联系起来，这是一个错误的概念。事实上，这是法定货币的数字化，而不是另一套货币。一个国家不可能同时拥有两种以上**货币。

从这些概念中，你可以看出天秤座的想法听起来很好，但实际上非常成功。所以**，我们都知道，去年6月18日Facebook发布天秤座白皮书后，今年4月发布2.0版时遭遇了很大挫折。现在我们优先考虑与美元挂钩的稳定币。为了区别于天秤座，我们把它的名字改成了Diem。这也许是一个现实的选择，但与天秤座相比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从这个角度来看，**所谓的数字货币是唯一的选择。在全球治理达到一体化之前，只能是法定货币的数字化，央行的数字货币。

在这种情况下，金融也会发生变化。金融是一种以货币为核心，实现社会财富或财富获取权跨主体、跨时间的转移或分配的活动。从这个角度看，货币金融直接关系到社会财富的估值和转移，关系到社会财富交换的不同主体之间的利益关系。因此，必须严格管理和监督货币金融，维护最广大人民的共同利益，维护社会公平稳定。货币金融必须依靠科技进步不断创新，但创新的目的只能是追求提高货币金融运行效率、降低运行成本、严格监控风险合规性、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我们在这方面的创新，既可以追求效率的提高和成本的降低，也必须严格控制风险，维护公平，而不能为了社会正义而逃避监督，为了片面追求利润而创新。

这是第二个方面。货币金融创新必须坚持本质和本源，趋利避害。

第三，数字金融需要更严格的监管。

货币金融数字化不仅可以提高效率、降低成本，而且可以放大传统风险，产生新的风险，加速风险的扩散。在实践中，这些问题已经充分暴露出来。监管套利、市场垄断、数字安全等问题不断暴露。金融创新必须在审慎监管的前提下进行。目前，数字货币和数字金融是新概念。我们对他们的了解才刚刚开始。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实践中走在了前面，但也有很大的风险。现在我们迫切需要从理论上把握，在监管上尽快赶上。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金融科技公司和金融机构必须分开。金融机构必须有执照。所有金融机构，无论打出什么旗帜，首先要把存款金融机构和非存款金融机构区分开来，所有接受存款的机构，都可以在存款的基础上发展支付和信贷，实行最严格的监管。没有严格的监管，无证吸收存款是不容易的。早期，我们在这方面存在很大的监管漏洞。许多新机构都在吸收存款、保证金存款和资金池，但没有严格按照存款机构进行监管，最终导致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随着所谓的互联网金融、金融技术的出现、区块链技术的应用，我们对其发展有何监管？例如，比特币。比特币可以交易吗？可以转帐吗？我们能通过比特币逃脱很多监管吗？许多人认为，深入监督是必要的，这也需要注意。我认为金融监管的主要监管是法定货币，因为比特币所谓的新货币如果不与法定货币兑换，基本上无法渗透到现实社会，影响不大。只有用法定货币交换，才能把网络空间与现实社会联系起来，对现实社会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现在问题来了。许多人用人民币购买比特币，然后兑换成美元。这就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问题：你是在逃避外汇管制吗？更重要的是，将比特币兑换成美元，或将比特币直接转让给他人并接受比特币的人，特别是接受比特币兑换成美元或其他外汇的一方，法定货币的来源是什么？我们为什么不监管？

我认为只要你追踪法定货币的支付和来源，很多问题都可以得到监管。当然，由于互联网容易跨境，这种监管今后一定要国际化、协调化，双方应该合作。将人民币兑换成比特币，将比特币兑换成美元并寄往海外。他们是把钱存入自己的账户还是给别人？为什么收美元的一方收到了钱？这笔钱合法吗？这样一来，很多问题就会得到遏制，但世人对新事物的认识不到位，生怕遏制创新，所以很多监管都跟不上。我觉得没那么复杂。只要我们把重点放在法定货币的收付和交易上，很多问题就会得到很好的遏制。

这是我在今天报告中的一些看法。数字金融需要不断的研究和发展。然而，数字金融必须坚持创新的本质和本源。